爹爹啊,今天转发一篇文章,是电视剧编辑王丽萍,2007年1月7日在她的博客上发的。
女儿借此怀念您。
我有多想你
爸爸走了6年,我没有写过他,不肯写,舍不得。
平日里,就是回杭州一天,也一定去南山公墓,扶着墓碑上他的照片,眼泪啪嗒啪嗒掉,哭好了,拿走墓前的树叶,掸掉碑上的灰尘,离开的时候,说:爸爸,你有什么事情,托梦给我啊!
一直没有什么梦,是他托来的。
都说冬至晚上做的梦最准,临睡前暗暗较劲,一定一定梦到爸爸……醒来,什么也记不起,却听见一个声音在心里更强烈地说:“爸爸,我有多想你!”
爸爸46岁才生的我,我4岁,他50,把我背在身上,有人见了戏笑:“你孙女啊?”爸爸也不恼,呵呵地应着,觉的欢喜。
妈妈学校忙的时候,爸爸就亲手给我洗头,洗的法子很折磨人,他让我倒躺在藤椅上,整个人头冲下,他用水拍打我的头发,水温又老是烫,我就敖敖乱叫,洗好了,脸上都有肥皂末,一定是妈妈回来重洗一遍。
洗完了,爸爸叫住我,“过来过来过来,让我闻闻--嗯,香!”
做功课,哥哥姐姐的他都不管,常常站在我身后,我回头,他瞪我:专心点!我挺怕他,写起字来更加紧张,他见我写的差,“毛栗子”就叩上头。
去当兵的时候,他在火车站送我,妈妈嘱托这个那个,他一声不吭……新兵第一天,我来到皖南山区,10个女兵用一盆热水,我写信:“爸爸你自己是军人为什么也一定要我来当兵?”数天后接到爸爸的信,钢笔字是模糊不清的,妈妈告诉我,你爸爸哭了。
从此以后,在外生存、打拼,受天大的委曲,我撑死了也不会在爸爸面前诉半个苦字。
爸爸让我一夜懂事。
偶尔回家看他,爸爸欢喜的象个孩子,常常我一转身,他已经不见人影,妈妈说,还不是去给你买新鲜的标花奶油蛋糕了?爸爸很节俭,只给我买一个,怕小袋子压了挤了蛋糕上的奶油,就一路将蛋糕托在手心回家……看着我吃完,还问:好吃吧?明天再给你买。
我写作了,播我的电视剧了,再早睡的他,也挨到看完,他似乎不喜欢打电话,就给我写信。每每收到爸爸的信,我都很享受地看,他的字很斜,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,批评多,表扬少。
那个时候,他身体已经不大好了,我一回家,他就让我给他洗头--我将毛巾盖在他的肩头,洗发水倒在手心上,轻轻往他头发上抹,十指微微按摩他的头皮,其实,他的头发已经很少很稀了,也很白了,看着看着,我心里会难过……爸爸说:你的手怎么这样轻?没有力气么!我吓他,你再说话我不给你洗啦啊!于是,爸爸就不说话……我们在阳台上,阳光照着我们,很暖和,对门的邻居见了,隔着阳台叫过来:“老王还是生女儿好吧?”爸爸应了一声,很乖的样子。
晚上给他铺床,我说,爸爸我给你暖被窝吧?我躺下,摸到爸爸的脚,很凉很凉,我说爸爸你的脚怎么这样冷?他说,老了呀……我把他的脚搂在怀里,捂得热热了,然后,听见了爸爸的酣声。
在爸爸最后的日子里,已经不大能说话,在他的病床边,我把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,我看见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……
其实,我一直很害怕、很恐惧、很脆弱、很担心爸爸的离开,在我生命里,他一直是我的鼓励,我的勇气,我的力量,我的做任何事情的源泉……
这个春天,是爸爸走的第6个年头,当我又一次来到他的墓地,阳光很好地穿过树枝温暖地照着我,也照着爸爸……我的手抚摸着墓碑,真的,我的爸爸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,他只是……换了一个地方去睡觉啊。